任谠

感谢狐仔的眼癌为我提供了主题。
不是海天盛筵，某著名日综合宿梗。
那天晚上冷队喊了一宿，并无歧义。

第一次睡大通铺

01.
  无赖帮在中城的安全屋很大。比你想象中要更大，也比你想象中更居家一些。那里有一二层，不少单间，液晶电视和游戏机，以及很多皮揣子。皮揣子部分完好，部分断了把手。说不清是谁通厕所时候用力过猛，还是他们打架时候抄起皮揣子糊对方的脸了，我们更倾向于前者的可能性。
  以及后面那个是螺旋人在用言辞侮辱他们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不要相信。
  虽然可能是实话也说不定。
  扯远了，这回不是来说皮揣子的。

02.
  事情的起因很复杂。
  如你所见，无赖帮并不用组合技，一是他们嫌傻，二是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单独行动杀伤力就足够强大。至于三，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其实是他们大多数都是站桩DPS，搞组合可能会出现类似“滚开你挡到我弹道了”“离我远点啊啊啊”“JJ你滚下来别乱飞”这样不太雅观的状况。四，他们的能力涉及元素系有点广。不像寒○队长和热○一起开枪时候还颇有点夫妻合体技能的气场，无赖帮大多数成员的能力一旦不小心结合起来，后果是非常波澜壮阔的。

03.
  比方说，昨天James捧着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出其不意的高强度樱桃小炸弹”走在安全屋里，结果被同样做出了“惊奇的超黏胶”的Axel恶作剧糊了一头基佬紫的胶水——追逐扭打过程中，他随便把炸弹摆在了Digger放回旋镖的桌子上。当时恰逢Sam拖着自己的英吉利遗产一起去镜像世界检查路线联通，Evan押了钱的球赛被Mark一场雨搅和了，心情不佳。于是不慎操作失误，打开了错误的镜面。而不知道是谁那会儿手贱，居然把“出其不意的高强度樱桃小炸弹”上面浮夸的定时按钮按了下去。
  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小炸弹从反光的回旋镖上没了下去，安静地滚进了镜像世界里，而安全屋里所有镜面的入口都在那块区域。十分钟倒计时结束，随着极端恶心的巨大一声“啵”，爆裂喷射开来的樱桃糖浆顺着镜面给所有房间发了场甜蜜的大水。

04.
  上述过程是他们在追究责任时，结束不断打断别人的发言抢话、推诿、羞辱并谩骂对方的过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寒冷队长怀里捧着一个相框——事件发生他第一时间就冲进了自己房间把这东西抢救了出来，他头发上还沾着奇怪的粉色。他沉默了一会儿，凝重的神色足够让Sam以外的所有当事人倍感压力，半天才问：
  “…到底是谁把炸弹打开的？”
  这回没人承认。

05.
  受灾最严重的是卫生间，估计是洗手池上那块镜子在镜像世界里离爆炸源头比较近，地上黏糊的糖浆厚度足能到鞋面，收拾起来已经无从下手。其次是Sam立满各种镜面的房间兼实验室，尽管那些精密仪器没有问题，但童话一般——或者噩梦一般的景象还是让镜像大师在打开门的一瞬发出凄厉的惨叫。剩下的房间受难程度各不相同，前面也说了，毕竟那是诡术师特制的“出其不意的高强度樱桃小炸弹”。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清洗及时，至少今晚大家也不能再回房睡觉了。

06.
  在继续这个悲剧性故事前，我们要先说点儿别的。
  事发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大多数人都在安全屋里喝酒看电视，巨响之后，战斗经验丰富的一众即刻戒备地起身做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接着他们看到有粉红色粘稠液体顺卫生间的门缝缓速涌出。
  “……谁在厕所杀人了。”
  用极短时间确认发生了什么对无赖帮不算困难，在尴尬的几秒寂静后，Digger骂了一句，接着他们分别冲向自己的房间，各种粗口就像油锅溅水一样爆炸在安全屋中。（其中Mick骂得最狠，上一次被他骂成那样的人还是寒冷队长。）
  Hartley是从来不在安全屋住的，因此在各种骂娘声和仿佛来自寒冷队长的惨叫声中，依稀还能听到他担忧地安慰哭跪的Roy的声音。

07.
  无赖帮的解决方式称得上是简单粗暴，他们收拾出自己重要的东西，接着就让Mark把所有家具都用风卷起来顺着镜子扔掉了。然后家政人员天气巫师被分配去逐一清洗空屋子。在细雨声中，他们聚在客厅里没人说话。
  Len蹲坐在地表情慈爱地捧着他的相框仔细擦拭，Sam则像尸体一样安静地趴在他的机器上。Mick脱了沾满糖浆的上衣，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抽烟。Digger直着双眼趴在窗台注视灰蒙蒙的天。Hartley已经放弃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坐在Roy旁边手搭着他肩膀试图给身残志坚的农民艺术家最后一点力量。整个客厅的气氛就像是正在实施救援的地震灾区。
  至于其他几个当事人，他们的态度就要轻松一些。比方说James先是飞进自己房间用手指蘸了点樱桃糖浆尝尝，接着就欢快地拎起还在为自己的唱片音响影碟机游戏机而哭嚎的Axel，把他脸朝下扔了过去，接着他们又开始打架。至于Evan，他害怕挨揍，老早就去帮Mark忙活了。

08.
  不愧是Mardon，两个小时后他就伸着懒腰结束了工作，走过去蹲在Roy身边安慰他。其他几个人正在谋划着抢劫家具店——“这种东西难道我们不能花钱买吗？”这是此前没有参与讨论的Len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
  “Roy，别哭了。”Mark说。
  “谁哭了我没哭。”Roy说。
  “别哭了。”
  “我没哭啊！我只是觉得可惜！”
  “别哭了。”
  “这是对我的作品最后的尊重了，我哭一哭都不行吗？！”
  “别哭了。”
  “哇！”

09.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制定下计划后，大小诡术师也打完了。唯一安好的客厅里，大家坐在沙发和地上想着彼此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悲从中来没了喝酒打牌的心情。 “看来今天晚上得出去住了。”Len这么说，他们所有人在双子城都有单独的住处。而就像被提醒了什么一般，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Len奇怪地挑眉，“怎么？”接着他看到他们开始勾肩搭背窃窃私语。他们的神情忽而幸福，忽而惊讶，忽而期待，忽而痛苦，忽而赞许。非常有戏，看得他津津有味——结束了短暂的讨论，他们把Sam推了出来。
  镜像大师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清了清嗓子，感情饱满地开口：
  “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在客厅打地铺吧。”

10.
  “啊？啥？”Len拍拍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今天晚上咱们拿几床被铺在地上，然后一起在客厅睡吧。”Sam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Len半张着嘴看向他身后，之前神情忽而幸福，忽而惊讶，忽而期待，忽而痛苦，忽而赞许的其他人都认真地对点头。
  Len绝望地看向James，渴望得到来自中城第一直的异议。
  James说：“你认为这不有趣吗？”
  那你们认为自己是野营的童子军吗？寒冷队长想。看着两眼冒光的队友们，他忽然觉得他们平均心理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岁。

11.
  Len并没有表示同意，却更没有反对——反对意见对于无赖帮有什么用？他挥挥手表示交给你们，我先回公寓了明天见。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他带着将死的神情望过去，是Sam。
  “怎么了？”他黑着脸问，而镜像大师摆出副极端认真的嘴脸对他说：“Lenny，这是集体活动，所有成员不许请假。”
  滚开！放手！我没有同意这是集体活动！你是领队还是我是领队！

12.
  他们真的拿来了被褥和枕头。
  Len的眼神已经死了，特别是当他看到热浪魔笛手那几个无赖帮最后的安定份子也参与了这场盛大的同流合污后。他还发现所有人挑的床上用品和他们制服的配色都是相同的，Mark和James的尤其抢眼，让他忽然觉得无比辛酸。接着他看向Roy拿来的枕被，那是一片全黑。
  他更辛酸了。
  然后Digger走过来，郑重地把蓝白色的薄被塞进他怀里。
  Len喉头一梗，险些哭出声来。

13.
  当然没人管辛酸的Snart，无赖帮的其他人已经就排位问题如火如荼地争执起来了。
  其实远非大事，因为大家的重点差不多都在“我不要挨着James睡”和“我不要挨着Axel睡”、“我不要挨着Digger睡”以及“那我来”——
  好的Sam，谢谢你帮助团队解决了问题之一。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空出块场地让两个诡术师横着、挨着睡在一起。

14.
  Len把被子放在了窗户底下最贴边的一侧，这让他有了些微安全感。这时他抬头，看到Hartley捧着东西看着他，神色是沮丧中流露的绝望。
  他想了想，又把被褥撤走了。Hartley感激地把绿底白波点的被子摆好，并礼貌询问他要不要睡旁边。Len正欲答应，看到Mark过来把东西摞在了他右侧。
  “不了。”
  其实没什么重要原因，只是想象一下被两个人赢夹着的感觉会使他胃疼难耐。然后他选了一处地方，左边是镜像大师，右边是镜像大师，依山傍水，安全保障。

15.
  他们最终还是定好了排位，意外的和平又正经。接下来所有人做的，都是怀着各异的心情等待天黑。
  其间回旋镖队长拿来了一系列影碟，遭到了寒冷队长斩钉截铁的拒绝。（“早点睡不行吗？”）
  其间天气巫师拿来了一箱酒，遭到了寒冷队长掷地有声的拒绝。（“我只是觉得一群老爷们喝多了睡一起有点奇怪。”）
  其间诡术师拿来了篝火用木柴、帐篷和烟花，遭到了寒冷队长几近崩溃的拒绝。（“你神经病啊！”）

16.
  “今天我们说好，每个人——每个人，老老实实地睡觉，别想着干任何别的事情。”
  在夜色中，拉上窗帘前，Len这样对他们说。

1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James你做什么？！”
  一系列重物落地声，Len猛一回头，见到Hartley倒在Axel身上，James倒在Hartley身上。
  通过这清奇画面和之前的对话，他大致能揣测出刚才进行的是“大诡术奔跑着踩到二诡术小腿，魔笛要去拦结果被绊倒了”一类的展开。
  最后他选择过去拽拽，因为Axel看起来要被压断气了。

18.
  “好了，现在说好，每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James！”
  Len看着被一脚踩了肚子的Axel，“每个人都不能乱跑。Jesse你再这样我们就拿绳子了。”
  James端正坐好，示意自己了然。
  Len定定神，继续重复此前的警示：“每个人都放机灵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
  “又怎么了？！”寒冷队长冲诡术师喊。
  James坐得依旧端正，他无辜地指了指那边，Len顺着手指看过去，随之怒吼：“Mardon你别踩Roy！”
  Mark干笑起来，身旁的Roy捂着胃蜷缩在被褥间。

19.
  “这回没问题了吧？”
  一众齐点头，事实是他们表现得越听话Len就越狐疑。抱臂看了一圈，努力说服自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起身走到灯开关旁，不放心地又扫视一遍，见他们个个蒙头把自己藏进被里，除去呼吸外安静如死尸。
  Len按按眉心，抬手关上了客厅的灯。
  “…晚安。”

20.
  十秒后，他在变换的彩色光影中一把掀开了被子。
  “James别他妈在客厅放烟花了！！”
  “Sammy你看烟花！”Digger指天花板。
  他越过Sam的头一巴掌抽到对方后脑勺上，“看个屁啊！”
  Mick已经坐了起来（还起了罐啤酒，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喃喃自语：“真好看啊…”
  他又越过Evan的头一巴掌抽到热浪后脑勺上，“你躺回去！”
  “能点篝火吗？”
  “不能！现在躺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怎么了？！”

21.
  急促的脚步声，Len扑倒开关上狠狠一拍，客厅随之通透明亮。有烟火的余烬在半空打旋儿，James按着Axel，后者嘴里还有几根没被点燃的呲花儿。Mark摸出手机在照相，看到他在往这边盯，镇定地挡着手机不动声色藏了起来。
  Len眨眨眼，心说他觉得我是宿管吗？
  Len对James说：“好好睡觉。”
  James说：“太高兴睡不着。”
  Len抬臂捂住胃，“如果你跟Walker睡就这么开心，我同意你们以后把床拼到一起。”
  James把呲花儿从Axel口中拔出来随手一扔，躺了回去被子拉老高，被后者隔着被狠掐脖子。
  Len对Axel说：“好好睡觉！”

22.
  “好了…”
  他环顾一圈，无赖帮都重新钻回了被里。想想又走上前，把Mick枕头边的啤酒拿走。
  “这回别闹了，睡觉吧。”他关上了灯。
  “晚安。”

23.
  “嘿嘿嘿嘿。”
  “和和哈哈哈忽忽。”
  “噗噗噗。”
  “谁他妈笑呢！！”Len猛地坐了起来，扭头一看：“Mardon！”
  Mark回首一脸睡眼惺忪：“啊？怎么？”
  “别玩手机。”
  “我没有。”
  “你放屁！当老子傻逼吗，就你被窝里有亮光！”
  “不是…”Mark背对着他说：“这个被子是荧光绿的，你看到的那是荧光…”
  “把手机收起来！！”
  Mark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
  “…好了，睡吧。”Len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重新钻回被里。

24.
  “嘿嘿和和哈哈哈。”
  “咻咻咻咻。”
  “咿嘻嘻嘻…”
  “Mardon！！”
  Len爬起来开了灯，回头拎枕头狠狠抽到了天气巫师脸上。Roy也一并坐起，扯着被子阻塞他的呼吸道。
  “手机没收了。”Len按着挣扎的Mark抢他手里的苹果，好在对方在他拿到手前锁上了屏。“你到底看什么呢啊？！”
  Mark傻笑摇头，他顿时气结，直接把枕头糊到了他脸上持续按压。Digger赶紧抱住他，阻止了一场差点发生的帮内惨案。
  “他俩发短信呢。”Mick拎着Evan举报。
  “拿来！都拿来！手机没收了！！”

25.
  “都别闹了…”
  Len站在开关旁边脱力地说：“手机…也别玩了。我们好好睡，行吗？”
  大家点头。Len深吸一口气，“咔哒”按下开关。
  “很好，晚安。”

26.
  “噗。”
  “谁又拿手机呢啊？！”
  他扯被起身看了一圈，没有亮光。Sam揉揉眼睛，“Len你为什么总吵醒我们…”
  寒冷队长呆滞地看向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那一刻败北了。
  “对不起，我不管了。”他诚恳地对Sam说，然后睁圆了眼，一脸放空地钻回被子，匿身于黑暗，对着天花板数妹妹。同时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管了不要管了——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的不管能行吗？！”

27.
  灯又开了，室内再度明亮。Hartley呻吟了一声把头埋进被的更深处，Mick趴在枕头上看着他。Len转头挨个看了一遍，除了“Digger的短裤居然是回旋镖图案的”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于是他把目光投向角落，那里是James Jesse和被他按压着的一团球形被子。
  “James！会闷死人的！快把他弄出来啊！！”
  James眨眼，松手让Axel钻了出来。少年郎可能是被闷久了，脸憋得通红瘫软在被间竟忘了与他厮打。Len把手搭在开关上静待他恢复过来去手撕James，结果是Axel喘匀气就恍惚地蒙头睡了。
  Len极端不放心地等了几秒，没有突然袭击，什么都没发生。他想可能是Axel实在太困了，于是决定最后信任他们的人品一次。
  “我说真的，都别闹了，最后一次警告。”
  他把额头顶在墙上叹了口气，沉重地按下开关。
  “大家…晚安。”

28.

  这次的寂静持续了一分钟，窗帘隔绝了外面的星光，室内只有（来自近十个大汉不同的）呼吸声。从喧哗嘶吼里沉静下来，当前的体验过于新奇到让人有些微满足，这甚至让寒冷队长误认为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啊啊啊啊？！”声音就是从身边传来的，Len扯了被直接爬起来开灯，就看到Mick火速松了之前还把着Evan的手。苏格兰人的双臂被扳到后背，正在脸冲下痛苦地挣扎。
  “妈的热浪你干什么？！”
  此时Mick已经重新躺好只留给他一个脊梁骨，过了会儿，低沉的声音传来：“Len，快睡吧。”
  “睡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啊啊？！”

29.
  “Mick…”他趴在墙上闷闷地说：“关了灯就不要干别的了，我们都睡觉好吗…”
  没有回应，Len转头挨个检查了一遍。每个人都露着脑袋或几搓头毛，形容安静。他按压额角，斜挑眼看看队友们。
  “晚安。”开关断开。

30.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怎么了？！”Len懊恼地喊着，动作熟练地窜出来一把按开电灯。Sam疲惫地撑着脸看着自己身边，Digger反扣着Mark的双手，膝盖牢牢顶着他后腰，另一边的Roy用疑似Hartley的笛子的棍状物狠狠戳刺着他的胃部。
  “都起来！你们要杀人吗！”他拨开Sam就要去拦下他们，而那两人人极其自然地迅速放手钻回被里，只留下捂着腰哼哼的Mark。Roy把笛子（他现在确认那东西是什么了）还给Hartley，对方抽出只手接过就缩了回去。Len依稀感觉他是闹别扭了。
  他雕塑般站在那里，须臾，颤抖着声线说：“真的，别再做别的事了…好吗？晚安……”
  “咔哒”。

31.
  奇怪的是，Len侧耳提心吊胆了几分钟有余，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张眼适应黑暗后环顾房间，从天花板看到墙壁，那上头还有Roy的画。他又看向角落，两个诡术师被挤到了那里。此时只有一团被子在那儿安稳地起伏，另一边则是一个缓缓向魔笛手方向爬行的黑影，他动作小心缓慢，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切正常，Len困倦地闭上了眼。
  又猛地睁开了眼。
  “James！！”他爬起来用敲冰的力度恶狠狠地拍下开关，吓得几个确实在老实睡觉的队友此起彼伏地惨叫，James仿佛也吓了一跳，撑着地的手一滑整个人扑在Hartley身上，于是又是一声惊呼。“你要干什么？”他看着Hartley红着脸死命推趴在自己胸口的金发青年，前所未有地感到了累并心烦。
  James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回答道：“我…呃，我的睡相不太好。”
  “那也不会不好成这样啊！！”Len这样吼他，而Hartley挡着眼睛呻吟了一声。

32.
  “晚安。”
  伙同一众用枕头和一切能扯过来的物体竭力殴打了诡术师一通后，Len喘着气按下开关。

33.
  “啊啊啊唔唔唔唔哦——”
  “操。”他站在原地又把灯打开，James被一条毛巾吊住了脖子，毛巾另一端则拴在桌角，Axel还在尝试把索扣系得更紧一些。Mark按着他双腿，而在挣扎的James身边，Hartley拿着半截笛子一遍遍杵他肚子。饶是久经风霜的寒冷队长，看了还是差点发出一声嚎叫，一时竟不知道该先去拦哪个。
   “来。”Mick爬起来拍拍他肩膀，递来一捆绳子。“谁再动弹你就把他塞被里捆上。”
  “你哪来的绳子啊？！”

34.
  最后他没收了绳子、短笛、毛巾和Axel，把这些东西一起丢进了卫生间里。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成年人。”Len眼神发直，语气里已经带了恳求的意味，“睡吧，讲真，快过零点了。”
  他怀疑刚才的一瞬，那群混小子脸上挂上了谜一样的笑容。
  “…晚安。”关灯。

35.
  他已经很困了。
  在暗中，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布料在摩擦。
  有人在移动。
  Len已经在心里计算出了前往开关处的最短路径，下一刻，客厅再度被照亮。“我怀疑你们在找死。”说了他回过头去，第一反应就是骂了句脏话。
  所有人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此时正分头往回爬着。
  “又怎么了！你们要干什么？！”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Sam。
  镜像大师学着诡术师的语调，“我们睡相不太好。”
  “这不是睡相的问题！”
  Mark抓抓头发，“寒冷，一直都是你在吵…”
  “啊？！你说什么？！”

36.
  “可以睡了吗？”
  “……”
  “拜托，求你们，我明天想早点起来。”
  “……”
  “没问题吧？”
  “……”
  “那晚安。”
  皱着眉头按下开关，眼前重归黑暗。他深呼吸一口，爬回了被中。

37.
  下一刻，来自不同人一波接一波的嘶吼和惨叫声忽然爆裂开来，混杂在一起使客厅登时沸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疼疼疼！”
  “等会儿等会儿！”
  “操！”
  “啊啊啊啊脊椎！我脊椎！”
  “往那头点！”
  “诶诶啊啊啊啊暗暗不要啊好沉！”
  “要掉下来了啊啊啊啊！！”
  同时的，Len感觉脑内有什么弦状物崩断了。
  “喂！喂！喂！！停下来，停！停啊！！”他边大喊边扑去墙上拍开电灯，回过头时险些晕过去。
  Axel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厕所里爬了出来，组成了头部。底下是扛着他的James和Hartley，他们两个一起跪在更底下的Mick和Digger后背上。Sam与Evan分立两侧扶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叠罗汉现场，同时尽力摆出“我们是手臂”的姿势。Roy站在后面踮起脚尖，试图往两眼放光的Axel头上安一颗去年圣诞树上挂的小星星。
  没错，我们是无赖帮！

38.
  Len觉得鼻子发酸，他扶着墙脱力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人一起看向他，一脸茫然地开始解体。Axel从最上面跳下来，James一手揉着腰一手扶住Hartley，Digger也随着起身。Mick站起来拍拍Sam肩膀，“我都说了不好玩了。”接着他们伸伸懒腰，动作快速地钻了回去。
  Evan露头说：“队长，太亮了，快关灯。”

39.
  Len差点哭出声来。

40.
  故事的最后，他们在凌晨两点睡着了。
  午间寒冷队长最后一个醒过来，发现只有自己还躺在地上，其他人在他对面看电视。
  然后的一天里他没说一句话，因为嗓子哑了。
  当天晚上他就不顾无赖宝宝们哭叫着的挽留，收拾行李搬回了公寓。
[fin]

00.
  此次事件的元凶——那个按下炸弹开关的人是Hartley Rathaway，那时他正在打电话，无意识地走来走去，同时无意识地随处乱碰。
  总之，让我们一起把真相藏在心底吧。
[真·fin]